一个出身卑贱的华工“猪仔”，却在哥大创建了美国第一个汉学系

文/ HJQQQ

图：哥大女神像

今天讲述一个不为人知的伟人的故事。他，用最低贱的出身，完成了最高尚的成就。在那个还会出现“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时代，这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成就。

在国外的汉学系中有一个位置非常高的奖项，就如小金人之于电影，普利策之于新闻，“丁龙讲座教授”就是汉学研究领域内的身份象征。

例如当年胡适就读哥伦比亚大学的老师：夏德教授(Friedrich Hirth)就是第一任丁龙讲座教授。

图：Flickr

夏德是著名的德国汉学家，在华期间精研汉语和中国历史，尤长于古代中西文化交流史和中国美术史的研究，旁及中国文字、艺术和家猫。

喵？ 

当然丁龙的传奇远远不是留下了一个讲座什么简单，丁龙是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的主要创建人之一，这也是美国第一个汉学系。

那可是1901啊！

中国已经在两次鸦片战争中丧权辱国，刚刚签订了《辛丑条约》。而美国争执剧烈的排华浪潮，1882年5月6日签署了臭名昭著的《排华法案》。那是华人在美国人心中的形象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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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龙竟然能在这种环境下，在哥大这样的高等学府开出一个研究中国人的专业，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这不禁让人好奇，这个丁龙是何许人物？

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广东“猪仔”。

丁龙(DeanLung) 1857年生于中国广东，18岁被当成“猪仔”贩卖到了美国，成为第一批赴美华工。

那个年代的许多华工背井离乡之后都惨遭虐待饱受凌辱，相对而言，丁龙算是幸运的，他成为一个将军的私人管家。

这个将军叫卡本蒂埃（Horace Walpole Carpentier），他是一个皮匠的儿子，自幼好学上进，其父竭其所能供他上了名校哥伦比亚大学。

 他不负父亲厚望于1850年毕业于哥大法学系，成为律师。1849年加州发现金矿，他加入了淘金大流中，淘得第一桶金，后来创办加州银行，成为该行总裁。

图：www.yoka.com

他在一片处女地上兴建了一座全新的城市，取名奥克兰，自任市长。相继建造了学校、码头、防波堤、船坞等。

后来，他把土地交给了中太平洋铁路公司，他拥有该公司大量股票。因为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国民自卫队服务，他也被称为“将军”。

现在的加州奥克兰

在加州，他接触了大量的华工。此时正是加州疯狂反对华工、虐待华工的最邪恶的日子。卡本蒂埃在自己的企业和家中雇佣了一批华工。丁龙就是他所雇佣的华工中的一个。

那时，从没去过中国的卡本蒂埃，从他雇佣的华工身上间接地见识了中国人吃苦耐劳的品质。

丁龙在华工中要算少有的例外。他受过一些起码的教育，能读书和写字，且谨遵孔夫子的教诲。大约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他做了卡本蒂埃的私人仆人，并负责做饭以及打理日常事务

1899年，在卡本蒂埃回到纽约东37大街108号安家的时候，丁龙已经成为他非常信任的管家。

当然，单纯的恭敬是无法赢得将军真正的尊重的，而丁龙在生活中贯彻的儒家之道却震撼了他。

有一次，卡朋蒂埃酒后失态，大斥仆人，并一怒之下解雇了所有仆人。他对丁龙大发雷霆，让他当即滚蛋。

第二天清晨，清醒后的将军环顾空荡荡的房子，才回想起昨天自己干了什么。他懊恼沮丧，但是已经无法挽回，连做早餐的人都没有了。

卡朋蒂埃

这时丁龙却出现了，他一如既往地端着盘子给他送来早餐。卡朋蒂埃愧疚不已，他郑重其事地向丁龙道歉，并保证要改掉自己的坏脾气。

他问丁龙为何没有走？丁龙回答说：虽然你的脾气确实很坏，但我认为你毕竟是个好人。另外，根据孔子的教诲，我也不能突然离开你。孔子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人要忠心，要珍视自己的荣誉。

有感于丁龙的忠诚，有一次，卡本蒂埃问丁龙，对于他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服侍，想得到什么回报。

丁龙的回答出人意料：希望在美国最好的大学之一哥伦比亚大学建立汉学系，让美国人能更多了解中国和中国的文明。

1900年哥伦比亚大学

丁龙捐赠了他一生的血汗积蓄1.2万美元，折合现在的人民币300万元，这在当时的美国家庭，也是一笔巨款。

而这个汉学系，就是今天的纽约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

他在纸条上写道：“先生，我在此寄上12000美元的支票，作为贵校汉学研究的资助——丁龙，一个中国人。”

但是1.2万元还远远不够，为了完成朋友的心愿，卡朋蒂埃向他的母校哥伦比亚大学校长塞斯·洛（Seth Low）捐了50万美元，并致信：

五十多年来，我是从喝威士忌和抽烟草的帐单里一点一点省出钱来的。这笔钱随信附上。我以诚悦之心献给您筹建一座中国语言、文学、宗教和法律的系，并请您以‘丁龙汉学讲座教授’为之命名。

但是当时美国排华浪潮非常大，哥大校长对开东亚系的决心飘摇不定。哥大堂堂名校为何要用丁龙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来命名和设立一个系科？

图：Wikisource

他们曾经想用当时清朝总理大臣李鸿章的名义（李当时刚刚访问过纽约，在纽约家喻户晓）；也想过用当时清朝驻美大使伍廷芳的名义来命名。但都被卡朋蒂埃否决。

 卡朋蒂埃坚定地表示：“丁龙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他不是一个神话，是真人真事。而且可以这样说是在我有幸遇到的出身寒微却又生性高贵的绅士中，如果真有那种天性善良而从不伤害别人的人，他就是一个。虽然他是个异教徒，却是一个正直、温和、谨慎、勇敢和友善的人。”

信件原稿，来自CCTV华人世界

在于反对者的多次交锋中，这位将军甚至看到了更加深远的东西：“我不是中国人，也不是中国人的子孙，更不是当今中国社会残酷和落后的辩护者。

虽然现在中国统治者（清政府）的罪恶行径，使得这个国家在行进途中步履艰难地蹒跚踉跄，但并不该影响我们更多地去了解住在东亚及其周边岛屿上大约7亿左右的人们。

在我们模糊的概念中，他们似乎只是抽食鸦片、留着猪尾巴一样的辫子的野蛮的族群或崇拜魔鬼的未开化的人。

这难道是对的么？

最终，哥伦比大学东亚系在1901年成立，这时美国第一个汉学研究院。

我们从中看到了丁龙对于中国深沉的大爱，也敬佩卡朋蒂埃将军的广阔胸襟和绅士精神。

这种精神也在哥大东亚系中传承。

胡适、陶行知、冯友兰、闻一多、马寅初等一代国本都曾在东亚系研习学业，融汇中西，对中国现代化的发展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而丁龙本人呢？

哥大档案馆内的丁龙资料

在完成夙愿后，他取道香港回到祖国，像所有英雄传奇的结尾一样，消失在人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信息。

时间已经过了111年，丁龙成为一个传说，而他和卡朋蒂埃留下的哥大东亚系还在为中美文化的理解交融做出巨大努力。

In lumine Tuo videbimus lumen

借汝之光，得见光明，

斯人已逝，精神万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