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若曙：苦等27年，换来黄维出狱后的一声“滚开”，而后跳河自尽

1976年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永定河边，看着眼前的河水，竟然没有一丝犹豫，义无反顾就跳了下去，这个老人有一个充满朝气的名字，叫做蔡若曙。

这个名字是黄维给她取的，她等了黄维二十七年时间，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

黄维在十九岁那年结了婚，原配妻子叫做桂仙梅，从小裹脚、目不识丁，导致黄维对她有诸多不满，后来，黄维去黄埔军校进修学习，接受新式教育的他越发心高气傲，对家中的贤妻视若无睹，冷落多年。

1929年，黄维进入陆军大学，他认识了教官女儿赵泽芸，一个年轻漂亮、思想开放的青年女性，两人郎才女貌，自然是非常般配，就此陷入爱河之中，但是赵泽芸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听说黄维已经结婚生子后，她选择放弃这段恋情。

直到后来的一场舞会上，黄维兜兜转转遇到蔡若曙，那时候的蔡若曙还叫蔡维新，在杭州军界大名鼎鼎，家世优越的蔡若曙追求者无数，但她独独恋慕上了29岁的黄维，宛如电光火石，惊鸿一瞥。

当时的黄维是陈诚嫡系部队的指挥官，年纪轻轻，事业有成，让蔡维新为之心动。

17岁的青涩少女还不太会自如地表达自己这段爱，她曾经走到黄维的车前，固执地截住黄维的车，对他笨拙地表达自己的爱意说：“没有你我会疯掉。”

情到浓处，两人同居了，而直到同居之后，黄维也未曾向她表露关于自己婚姻的只言片语。直到蔡维新怀孕了，他必须给她一个名分的时候，黄维只好带着她回到自己老家，跟曾经的妻儿一刀两断。

回到家之后，迎接他们的自然是来自母亲的痛斥和阻挠，黄维跪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母亲依然不曾心软，后来一纸离婚证已经下来了，母亲依然让自己钟意的儿媳妇桂仙梅留在黄家，禁止蔡维新回老家，不让她叫自己"妈妈"。

虽然遭遇了来自老一辈的重重阻挠，黄维终于离婚成功，跟蔡若曙结婚，他还是觉得十分开怀，他为新的妻子改了一个充满朝气的名字，"蔡若曙"，曙为一日之始的晨光，寓意新的开始。

他们在一起养育了三个儿女，夫妻生活和谐，黄维在婚后打仗立下许多战功，步步高升，也离不开蔡若曙这个贤内助在背后给的支持。

一、黄维战败被俘，命运多舛

1948年12月淮海战役中，第12兵团全军覆没，身为第12兵团的司令官黄维在这场战役中被俘获了，但是生性固执倔强的他，从被俘的第一天起，就不合作、不配合。

在他大势将去、行将战败之前，就有一位记者采访他，问了他一句：“为何不早点投降？”

黄维被记者言语冒犯，觉得十分愤怒，吹胡子瞪眼道：“我为什么要投降？”

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直到被俘也没有低头。

解放后，黄维被关进功德林战犯管理所，他是管理所里面有名的刺儿头，令管理人员都觉得棘手。

他会以文天祥自居，把自己当成一个具有民族气节的人物，丝毫不觉得他这固执己见的自我美化，实则是一场充满愚忠的幻想。因为他一直拒不接受改造，所以他也一直没能走出管理所。

在淮海战役之后，黄维被俘，在战场上失去了声息。

战争年代消息闭塞，蔡若曙有很长一段时间忧心如焚，思念丈夫心切，她甚至根本就不确定黄维还活着，还以为他已经战死沙场了。

看着自家三个儿女饥肠辘辘的模样，从军官阔太太沦落到丧夫之女，蔡若曙一时也没有适应这身份的巨大转变，陷入迷茫之中。

她需要更多的钱财养活自己这孤儿寡母，就去向胡琏低声下气地请求，希望他念及自己是黄维的遗孀，给自己一点抚恤金。

胡琏不但不同情她母子的遭遇，反而出言讽刺了一句，语气里满是嫌弃，“

他都全军覆没了，还有什么脸要抚恤金？

蔡若曙在大陆过得越发举步维艰，就拖儿带女，登上了去往台湾的轮船。几个月后，蔡若曙偷偷回了一次大陆，她也是心存侥幸，想再打探一下自己那生死未卜的丈夫，没想到这一次大陆之行真的有收获，她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黄维真的没有死，只是被俘了！

遭遇过太多曲折和坎坷，如今猛然得知一个好消息，蔡若曙感觉自己的生活终于又展露出一丝曙光，她欣喜若狂，她带着三个孩子，从台湾重新搬回了上海居住。丈夫在大陆，她就在大陆，她要等，等着黄维从战俘营中出来，等到家人团圆，柳暗花明。

蔡若曙未出嫁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出嫁后又是国民党高层军官的太太，也曾经是闻名一时的富贵花，但是到了如今最困难的时刻，她决心出去谋一份差事求生，养活自己的三个孩子。

所幸她是有一技之长的，从小出身名门、接受良好教育的她，写的一手好字，字迹娟秀工整，她去街道、居委会做抄写工赚钱，后来又考上了上海图书馆的工作，待遇良好。

她的一双女儿都学习努力，考上了不错的大学，本以为艰辛的日子已经要走到尽头，等在眼前的是一片柳暗花明，但蔡若曙人生中最大的寄托——黄维，还是迟迟不从管理所中出来，因为他自命清高，不愿意接受改造。

在功德林举办的学习会上，黄维时而沉默不语，时而大放厥词，有人批评他，他就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听不见，但若是听到让自己很不满的内容，他又会突然放一个响屁，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批判他的人很恼怒，觉得他不听自己的意见，不尊重自己。而黄维面对恼羞成怒的批评者，却四两拨千斤，冷冰冰地说：“放屁是自然的生理反应，你干嘛要把放屁和发言联系起来？”令人啼笑皆非，无可奈何。

管教人员在带他们学习的时候，讲到蒋军占领根据地时，黄维生气地反驳管教人员，说了一句：“国军去哪里都是合法的！”他内心依然拥护着蒋介石的军队，不愿低头认错，而看到别的战犯接受改造，他还会去讥讽他们。

有一次遭遇了批斗后，他在纸上写了一句“

龙游浅水遭虾戏。

”正大光明地放在桌上，梁培璜就问他，“你是龙，谁是虾？”迎接他的却是黄维的一个白眼，“谁愿意当虾就当虾！”

梁培璜对于他的态度很不满，而且他自己之前也是阎锡山手下的大将，不愿意被黄维轻视并挑拨，他狠狠地推了一把黄维，和他打成了一团，两位昔日排兵布阵的将领，就这样在管理所里不顾形象，愤怒肉搏，直到工作人员拉开了他们。

1956年，蔡若曙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去监狱看望黄维，这么多年时间终于跟爱人相见，蔡若曙心中有所期待，也希望在此次见面上，能够劝说黄维回心转意，放弃那些无谓的对抗，尽快出来跟自己团聚。

为了这次相聚，蔡若曙精心准备良久，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吃饭的时候本来气氛好好的，毕竟夫妻多年未见，心中有思念之情，然而蔡若曙一句话就打破了这本来宁静的气氛，让黄维突然暴怒，还摔下了筷子，决定跟妻子割席。

而蔡若曙只是劝了他几句，让他和我党合作，早日获得特赦。

黄维甩下一句话，就立刻拂袖离去，“从现在起我不吃你做的饭，你也别来看我了！”徒留呆愣在原地的蔡若曙，和饭桌上的一片狼藉。

不过在不久之后，蔡若曙得到一个好消息，宽慰了不少，当时上海有关方面通知她，说黄维可能马上就要回家了，这给她心中注入一丝希望。

然而在1959年12月4日，第一批特赦名单之后，蔡若曙在名单中左找右找，却没有自己丈夫的名字。本来他其实是要内定入选的。

因为当时台湾的政务主理是陈诚，黄维曾经是陈诚的亲信，跟陈诚关系很好。如果释放他，也可以改善两岸关系，但是由于黄维态度过于抗拒，拒不接受改造，最终经过商议，把他从内定名单中剔除了。

蔡若曙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她一次次得到希望又失望，未免也太过残酷，这一次她内心煎熬，有些过不下去了，带着安眠药来到图书馆书库，第一次起了自杀的念头。

而在她吞吃安眠药的过程中，被同事及时发现并制止了，但是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的蔡若曙，还是魂不守舍，念叨着一句话：“

你不好好改造，政府怎么放你出来？

她独自一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生怕丈夫永远不会再出狱，永远不会跟她团聚了，这样的强压之下，她出现了精神分裂症的前兆，开始幻听、失眠，就在这样煎熬的痛苦中挣扎10年后，蔡若曙的身体无法负荷工作，她从图书馆退休了，领着一笔微薄的退休金生活。

黄维在狱中一点都不体谅自己妻子的煎熬和痛苦，他沉迷于研究永动机。因为他想用这些研究来逃脱学习和改造活动，但是学习过基本物理化学常识的人都明白，永动机是科学界的最大谎言，不可能研发得出的，管理人员三番五次劝阻他无果。

黄维那复旦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女儿黄敏南，也经常去监狱，劝说自己执迷不悟的父亲，她还特意为他带去了许多的书，这些书上都论证了为什么永动机无法成为现实。但是黄维依然闭目塞听，一意孤行，他脾气倔起来连自己女儿都骂，还将她给的书撕个精光。

1963年，黄维转移到秦城监狱，郭沫若在秦城监狱视察的时候。黄维为他递上了一张图纸，是他关于永动机试验的许多呕心沥血的设想。郭沫若拿到这张图之后，帮他把图纸上交了，周恩来特意批准为他设了实验室。

1968年4月，黄维转移到抚顺战犯管理所。领导帮他找了4名技术人员，和几位战犯一起成立科研小组，一起来研制永动机，这一次研发不出意外地失败了，但是在这次失败之后，黄维反而打消了之前对共产党、对改造的抵触情绪，不再那么反感了。

因为他意识到共产党对他不薄，他是个战犯，还给他这么多帮助，制造一个没法造出来的永动机。不仅如此，共产党对他一日三餐的良好待遇也令他感动。

1975年3月21日，黄维终于获得特赦，乘坐上12次特快列车回到了北京，他还给中共中央写了一封感谢信。

这时候的黄维已经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而蔡若曙也已经是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胖老太太，迎接着自己丈夫出狱的时候，蔡若曙非常开心，她在动身出发去北京前，还翻来覆去地冲女儿念叨，说她爸爸就要回来了。

隔了二十多年岁月的相逢，本来应该是如此地令人激动，黄维身板挺得笔直，但蔡若曙的脸上却有一丝憔悴和孱弱，长期的等待损害了她的精神。

长年累月的忧心忡忡，让她一直饱受幻听、幻觉的折磨，哪怕黄维现在已经回来了，她这种症状还是没有好转，而且她很怕黄维又因为什么原因而再次被关进去，她年纪大了、身子骨弱了，早就承担不起新的折磨了。

黄维被特赦之后，也会去参加一些会议，但是只要丈夫在会上发言，蔡若曙就神经高度紧绷，精神紧张。她会专门在他下班的时间到楼下等待，如果黄维到了时间还没有回来，她就浑身痉挛，生怕是自己丈夫又出了事。

二、固执己见，最终阴阳相隔

黄维生在新旧社会交替的时候，他除了本来的姓名之外，有一个字，叫做“悟我”，但是黄维这一生一直在领悟，却似乎并没有悟出一个道义来。他因为太过于信赖自我，反而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而且吃了苦头之后，他还是没有打算善罢甘休。

在狱中，黄维研究永动机研究了很多年，被释放后，他仍然不放弃对永动机的研究，因为沉迷到了研究之中，他不愿意与蔡若曙进行什么交流，导致蔡若曙的精神疾病一直没能好转，反而只是愈发的严重了。

这样的家庭生活，完全打碎了她苦苦等候多年的信仰，让她内心愈发的痛苦，也为日后的悲剧埋下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伏笔。

1976年5月，黄维的长子黄新复职了，继续当山东农学院的副教授，蔡若曙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她第一个反应是：丈夫若是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而丈夫的喜怒一直都牵动着她的心情，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黄维，立刻赶到黄维做研究的地方。

但是，听完了蔡若曙带来的喜讯之后，黄维却并不像是她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反而是依然沉溺于研究之中，对她说的话是充耳不闻。

看到黄维的表现之后，蔡若曙心里又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失望，她再次重申了一遍：“黄新复职了！”黄维头也不抬，看也没看她一眼，张嘴就吐露一句十分绝情的话：“滚开！”

蔡若曙被这句呵斥打击到了尘埃里面。

她辛苦等待了黄维27年漫长难捱的时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冷漠。

她17岁的时候就爱上了黄维，24岁就嫁给了他，本以为能够跟自己此生最爱的人相守终生，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打击让她晕头转向，无可自拔，她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在这之后的半天时间，蔡若曙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晚睡时间里面吃了一些药，安静地入眠了，后来起床就一个人走出家门，走进了护城河。

她的生命就永远定格在了5月8日这一天。北京城春意还未消退，树上还开着鲜艳的桃花，正是乍暖还寒时节，她独自一人沉沦在冰冷的水下。

黄维听到消息之后匆匆赶来，不顾众人阻拦跳进护城河，差点被淹死，被救起来之后还是感染伤寒大病了一场，耽搁了参加蔡若曙的葬礼。

后来，黄维新娶了一位妻子，名叫史逸清，是性格豪爽的苏北女子，陪伴黄维度过了晚年的最后时光，也与小女儿黄慧南一同尽心尽力的照顾黄维，直到1989年黄维去世。

蔡若曙27年如一日守候着丈夫的归来，可谓是一位坚贞、隐忍的女性。

但是在丈夫归来之后，她却没有得到自己应有的幸福，实在是令人唏嘘，现世的爱情往往需要冷静的磨合，也需要经历时间的沉淀，黄维自己一意孤行，不懂感激，却白白葬送了妻子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