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边球” APP 网端泛滥：位列搜索推荐位，盗版网站大肆导流

日前有自媒体发文称，苹果应用商店出现伪装成正规软件上架的软色情 APP，消息一经发布便引发关注。据介绍，这类 APP 在简介上看起来并无异样，打开后却是打擦边吸引眼球的软色情内容，几乎所有 APP 实行 " 注册会员制 "，即注册登录及充值后方可正常使用，但有用户充值后却未曾出现相关内容，不少人直呼 " 被骗了 "。

新黄河记者通过测试发现，用户量更大的安卓软件同样存在 " 套马甲 " 的现象，不过多是网页端的小下载站点。与此同时，记者还发现，网页端广告是打擦边球软件引流最常见的渠道之一，甚至用手机浏览器直接搜索相关联想词就有软件广告显示，有专家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平台作为网络信息内容服务方，应当履行网络信息内容控制方面的义务要求。

" 套马甲 " 收费不一，行业人士称该现象常见

原本不合规的软件如何能在官方应用商店上架？据新京报贝壳财经报道，这些 APP 会先以正常名称、内容上架，通过审核后再利用更新的方式加入不合规内容，从而达到目的。有从事 iOS" 马甲包 " 上架的商家分别报价道，4000 元到 1 万元的价格就可帮忙 " 上架 APP"。

记者采访过程中获悉，" 套马甲 " 收费不一，甚至不同商家报价差别很大。新黄河记者通过某兴趣类论坛联系到一个声称能实现 "APP 代开发、上架合作 " 的商家，在知悉记者来意后，对方报价道，" 单上架价格是 1.5 万元，上架＋开发大概是 5 万元左右 "，其还表示，不论安卓还是苹果系统，任何需求都能做，而上架的话最快一天能通过审核。当记者询问能否开发 " 打擦边 " 的软件时，该商家并未明确回复，只说可伪装成 " 直播 "" 婚恋 "" 聊天 " 或 " 游戏 " 类应用试试。

据行业人士安金堂（化名）透露，使用 " 马甲包 " 在业内十分常见，不少开发者会同时开发、上架多个相似应用软件，以达到 " 先占坑后导流 " 的目的。" 多上马甲包就能多做关键词，多覆盖用户，从而多进流量。" 他称，而上架 " 马甲包 " 中间门道不少，首先命名及外观上不能跟主应用程序雷同，这么做一方面是为方便上架，另一方面是怕让竞争对手举报后 " 被一锅端 "。

在上架环节，同一个账户短时间内也不会上传太多个应用包。据了解，鉴于审核资源有限，平台通常采用机器加人工的方式对程序进行审核，具体而言，会采取 " 分级审核 " 制度，即把精力更多放在此前有问题或者可疑的账号上。" 马甲包 " 上架之后，往往还要养一段时间，俗称 " 养包 "。至于风险较高的刷榜操作，通常也是在 " 马甲包 " 上实现的。一直到了后期需要引流的时候，只更新主包程序予以覆盖即可。

某下载网站打开后为赌博广告 拼接图片

对于应用商店存在 " 套马甲 " 的低俗软件一事，中国互联网协会法治工作委员会副秘书长胡钢曾公开表示，应用商店参与了 APP 的分发、销售环节，与开发者是利益共同体，应承担连带责任。同时，他还建议应当建立全国统一的权威的应用软件监管平台。

网页端引流泛滥：擦边软件出现在多个搜索推荐位置

记者实际测试几款安卓手机自带的应用商店，并未有发现 " 套马甲 " 上架的 " 擦边 " 软件。不过行业人士安金堂解释，相比于苹果应用商店的封闭性，安卓手机下载软件的来源极为混乱，因此搜索引擎及第三方下载站也是众多开发者极为重视的推广渠道。

经测试发现，搜索软件名称时不光会出现百度、腾讯、360 等头部应用商店的结果，排名靠前的网站还包括名为 "xx 下载站 ""xx 游戏网 " 的小站点。于是记者随机点开几个小站点，分别找到多款软件下载测试，结果显示部分站点下载的软件，近一半并非是最开始显示的软件，其中有一款交友软件下载后显示为充值类型的色情直播软件。有用户评论道，" 果然，小站都是做推广的 "。

此后记者尝试以与直播有关的联想词在手机浏览器中直接搜索，排在首位的竟然是一款标注了 " 广告 " 字样的擦边直播软件，紧随其后的是另几款打擦边球软件的下载页面。在登录搜索结果第一款软件后可以看到，背景充斥着诱惑性词汇与暴露图片，并提示充值后方才能与女主播加好友、连线聊天。令人诧异的是，在未注册登录的情况下，当以游客身份随便填写昵称登入 APP，弹出来的充值页面同样可以直接跳转至微信进行充值。充值页面显示，10 个虚拟币为一块钱，最多可充值 3000 元。

手机页面截图

不只是直接搜索关键词存在问题，即便是搜索球类比赛论坛 " 直播吧 " 时，推荐搜索栏 " 其他人还搜了 " 一栏中同样存在擦边软件的踪迹。但换用电脑端搜索就不会有相关内容。

采访中，一名还在上学的网友告诉记者，自己在搜索引擎搜某部动漫时发现，前几个结果为多个盗版影视、小说网站，而这些网站一样指向擦边直播平台或赌博平台，" 像我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很喜欢看小说和动漫，而盗版网站可以说是我们的首选，结果现在这些网站全是这种广告。看小说几乎每一页都有，经常是你点了关闭，最后还是会跳转到下载页面。"

安金堂表示，一些小型的应用下载网站要求不会太严苛，但小站点流量有限，因此开发者后期会通过竞价广告、做关键词等手段，进一步优化软件在搜索引擎中的排名。" 由于擦边直播这类软件最吸引眼球，所以大多是往这类上靠。" 他补充道。

专家认为系算法滥用行为，建议应强化执法

不难看出，此类问题背后折射着技术和监管双重问题。在安金堂看来，" 马甲包 " 的问题或许能通过平台加强监管的手段解决，但解决通过网页引流的擦边软件比较麻烦。他进一步解释说，现在无论是下载软件的站点还是盗版小说站，开设门槛都很低。如果选用国外的服务器，加上再频繁更换域名，以往经验来说会给监管带来困难，" 但这种网络广告收入非常可观，我个人感觉还是应该从技术方面入手解决，没法引流自然就不会有开设网站的动力。"

当前，传统的广告发布必须按照广告规制的要求进行事前审批，获得许可后方可发布。而诸多网络广告属于非典型的广告形式，如搜索引擎广告、电商平台广告等。有资料显示，2021 年度我国广告业发展指数同比增长 6.9%，其中互联网广告业务收入逐年增加，已经占据广告市场主导地位。这样的背景下，如何强化对互联网广告的监管迫在眉睫。

一名广告方面学者曾经发文提出建议：第一，严格实现网络违法违规广告责任追究制度，明确违法网络广告主体的责任。第二，构建网络广告的申报、审查、监督和处罚的联动机制。第三，进一步完善网络广告的规制，使监管处罚网络违规违法广告有法可依、有章可循。

网页截图

改变和更强有力的规范或许很快就会到来。去年 11 月 26 日，市场监管总局发布关于征求《互联网广告管理办法（公开征求意见稿）》意见的公告，意见稿中对互联网广告经营者、发布者及平台经营者均提出明确要求，比如就有 " 要记录、保存广告主和互联网广告经营者、广告发布者的名称、地址、联系方式等信息，相关信息记录保存时间自信息服务提供行为终止之日起不少于三年 " 的规定，这一提法被外界认为十分有利于建立有效的投诉、举报受理和处置机制。

技术方面，针对搜索引擎中存在的广告引流乱象，多位专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这一现象属于算法滥用带来的违法信息传播扩散，反映了搜索引擎本身存在的技术障碍，违反了网络安全法中数字环境应实现的 " 安全可控 " 要求。在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互联网法律研究中心主任方禹看来，搜索引擎平台作为网络信息内容服务平台，应当履行网络信息内容控制方面的义务要求，他还说，" 总体来看，我国在网络内容治理领域的制度建设已趋于完善，下一步趋势是走向强化执法的阶段，让法律规定切实落地 "。

新黄河记者：张博

编辑：刘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