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少劝她看清爱情
内娱甜宠剧这两年一直翻新花样，性别互换、重生都玩了个遍。
相比之下，新出的日剧《静雪》很老套。
题材，是二十年前已经讲透且如今不再主流的纯爱小清新。
至关重要的演员颜值，比过去也差了好大一截。
可就是这样一部老套纯爱剧，豆瓣评分却高达 9.0。
评论区哭的哭、疯的疯，对它爱到不行。
是观众突然宽容起来了？
要这么说，就太小看纯爱剧了。
虽有些羞耻，但或许我们不得不承认——
人啊，就是会在不同年纪为日系纯爱 " 发疯 " 的。
当 " 爱情 " 逐渐沦为各类剧的点缀时，《静雪》却敢只拍爱情。
就目前播出的几集来看，它的故事相当纯爱。
男孩（目黑莲 饰）和女孩（川久春奈 饰）相遇于高中时期，两人样貌出众，成绩也优越。
这段爱情，一度是校园里广传的佳话，就连老师也不忍从中作梗，还开明地祝福着他们。
青春期的爱情之所以让人怀念，就在于爱意的萌生往往与理性无关。
或许仅仅是打了一个照面。
甚至不需要眼神对视，不需要身体触碰，只需要感受到某种奇妙的连结。
男孩和女孩就是这样爱上对方的。
第一次见面，女孩远远听见男孩说话的声音，觉得喜欢。
第二次见面，女孩在友人（铃鹿央士 饰）撮合下，鼓起勇气上前和男孩搭话，男孩耳机里的音乐，恰好也是女孩爱听那首。
这一次，换男孩心动。
男孩会把随身听里的新歌，第一时间和女孩分享。
女孩喜欢煲电话时，听着对面传来男孩家人的声音，就像全程参与着男孩的生活。
他们也曾默契到，在圣诞节那天送给对方同款不同色的耳机。
发现那一刻，两人脸上洋溢的幸福，就像《花束般的恋爱》里山音麦和八谷娟那样美好。
声音见证着他们相爱，却缺席了这段爱情的尾音。
毕业不久后，男孩对女孩说分手。
没有见面交谈，也没有电话，女孩收到的，仅仅是一段冷冰冰的文字。
我有喜欢的人了，分手吧
男孩突然的消失，就像匕首割伤了女孩。
女孩陷入伤痛里，只觉得是男孩不爱了。
她熬过艰难的失恋期，也在此后投入新的恋情，过着还不错的生活。
是的，新男友是那位撮合过他们的友人
故事到此，该结束了吧？
港片《十二夜》曾说，" 爱情就如一场大病，过了，就好。"
的确，时间止血，也有缝合功效。
但它并不能治愈所有创伤。
尤其当一种情况发生，更会让人内心的旧疾隐隐作痒。
是的，误会。
多年后再遇见，女孩才从男孩无声的抽搐与双手的比划里恍悟真相。
谁看谁心痛
男孩并非不爱了。
当年尚且懵懂的他，在得知自己患病失聪后（伴随失声），只想着不要女孩为他伤心，便狠心做了了断。
之所以用文字告别，是因为男孩的世界已经没有声音。
故事到此，才真正开始。
这个隐藏多年的秘密被揭开，就像平静湖面突然被掷入的石子，泛起的涟漪，足以搅乱男孩女孩已经各自安好的人生。
看到这你或许更加无法理解。
又伤痛又矫情，这样的故事放到十年前，也会被嘲弄老套的不是吗？
这不假。
而且关于结局，也几乎没有悬念，无非就两种——
一番波折后，男孩重新勇敢，和女孩破镜重圆；
又或是发现裂痕终难弥合，无奈接受祝福对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身经百战的嗑学家们，怎会分辨不出其中瑕瑜？他们依然对《静雪》爱到 " 发疯 "，恐怕就是因为——
《静雪》足够老套。
要理解一部老套的剧为什么难得，得先看清一个正在发生的现象：
纯爱题材就快断供。
别说全球了，就连过去盛产纯爱的日本，近年也数不出几部纯正且高质的作品。
坂元裕二去年在接受《GQ》采访时，曾谈到纯爱题材的没落——
过时了，也就很少有人起念头去拍。
毕竟，在许多价值被解构的当下，爱情也难逃被拆解再定义。
过去，丞相之女王宝钏不顾身世，为穷书生薛平贵独守寒窑十八年，是戏文里传颂千年的爱情佳话。
当然，不可否认，这个故事有封建观念规训女性的成分在。
可为爱抛弃一切的浪漫行径，在今人眼中，却是该被摒弃批判的 " 恋爱脑 "。
图源 B 站
关于 " 恋爱脑 "，我已不止一次写文为其正名。
也是因为在许多人眼里，简单纯粹的爱情，已天真得像个笑话。
于是，现在的剧再拍爱情，或为自保，或为利益，多数会因应时代潮流添枝加叶。
比起关心爱情，创作者更关心作品是否政治正确。
这也导致了如今市面上那么多人拍 " 爱情 "，却很少有谁真的专注于讲好爱情。
也或许因为这样，我们才开始怀念起了过去遍地都有的简单纯粹。
不然又如何理解《花束般的恋爱》在日本蝉联六周票房冠军？如何看待去年中年纯爱《爱情神话》和纯爱经典《情书》在中国上（重）映时可观的票房成绩？
图源猫眼 APP
说到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老套的《静雪》口碑奇高。
放到二十年前，它的质量并不出众。
但放到现在，它的质感相当稀缺。
且它也不是空凭一句 " 简单纯粹 " 就揽客的。
为什么同样拍纯爱，有人拍成失心疯，有人却让观众时隔多年仍嚼之有味？
图源《一起来看流星雨》《花样男子》
得承认，拍纯爱，还是日本人最会。
那些质感纯正的日系纯爱，往往一抓一个细节怪。
如《静雪》对 " 声音 " 这一符号的编排设计。
除了前文提到的，剧中还有一句台词值得细说。
它第一次出现，是在高中时期。
女孩在初雪中嬉闹，男孩笑着说她 " 好吵 "。
这时爱就像轻盈绽放的雪花，如此美好。却也预示着，爱终会在缓缓降落后，消融不见。
第二次出现，是在多年后的一个雨天。
女孩身边已是新男友，但她望向窗外时，回忆起的，却是男孩说过的那句 " 好吵 "。
尽管生活如流水潺潺向前，女孩却未曾把男孩忘记。
第三次出现，则是重遇那天。
不论男孩多么用力，都无法让女孩理解他的语言，只能狼狈地转身离开。
这一次从男孩口中说出的 " 好吵 "，是无声的绝望。
明明爱还清晰，却无法抵达对方。
简简单单的一句台词，因安放在了准确的位置，便被赋予不再简单的含义。
又因编排精妙，更让观众感触到男孩与女孩间深深的羁绊。
96 年的日剧《悠长假期》，更是细节怪中的翘楚。
剧中有一名场面，是男主（木村拓哉 饰）在楼上弹奏钢琴，女主（山口智子 饰）在楼下循声回望的画面。
这个画面乍看没什么特别。
但故事开篇，已借配角之口，埋下钢琴家男主不曾为别人演奏过的伏笔。
而这一幕，正是对伏笔做回收。
那天是女主生日，两人因小事争吵后，女主拿起行李准备搬走，急得男主不知如何是好。
这才掀开面前的钢琴，弹奏生日歌挽留女主。
他虽没说一个字，但情不自禁为女主打开心墙的样子，已爱意甚浓。
对心动瞬间的演绎，并非只有告白和接吻。
相反，会拍爱情的高手们，往往不屑于用如此直白的方式。
日系纯爱能让嗑学家们 " 发疯 " 的要义，或许就在于此。
导演编剧总能用细节层层推进营造出爱情气氛，让观众得以从现实中抽身，沉浸在恋爱双方卸下心防交付情感的瞬间，感到身心被治愈。
那些情节明明不是真的，却具有生活实感，像是真实发生过。
说到治愈，恐怕就有人为纯爱安上 " 女性致幻剂 " 的骂名。
诚然，尽管不同年代不同作品对纯爱的诠释各不相同，没有一个足以概括整体的标准定义。
但这类作品里的爱情，总归在一定程度上脱离现实，具有梦幻性。
且不论结局是喜是悲，最终它只负责治愈，不负责解决问题。
可治愈，就一定 " 致幻 " 吗？
事实并非如此。
恰与旁观者的认知不符，相比如今市面上众多打着 " 女性主义 " 旗号叫卖的作品，纯爱剧反倒更加关心女性本身。
尤其是日系纯爱里那些优秀选手。
影响了一代人爱情观的《东京爱情故事》，女主赤名莉香（铃木保奈美 饰）的形象，30 年后仍足以吊打一众后辈。
摔倒了不需要被人扶
她热爱生活，自带能照射旁人的阳光活力。
她也热爱工作，紧急情况时同事们自乱阵脚，唯独她冲上前解决问题。
足够理性，足够聪慧，是公司里能力数一数二的优秀员工。
像这样的一名事业突出的女性，若是放到当下镜头里，恐怕就是 " 老娘最 dior，男人都给我趴下 " 的女霸总了。
然而赤名莉香绝非如此单薄。
作为一名主动追爱的女性，她既是理性的，又是感性的。
遇到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她大方积极地表达爱意，又不失含蓄。
含蓄得来又自在无拘束，会像个天真的小孩逗对方开怀一笑。
但她的爱情，也绝非一方依附、一方征服的非强即弱模式。
相反，她在意对方待她是否足够真诚。
她一次次给男主机会，最终也追爱成功，可一旦发现对方仍无法整理好过去的感情，再喜欢也不纠缠，果断离开。
同样，《悠长假期》的女主叶山南，也是如今影视难得一见的 30+ 女性形象。
她事业失意。
原本即将到来的幸福婚姻也破灭，婚礼当天男友不告而别。
讲述这样一名失意大龄女，通常的解法不就是给她安排一出甜美姐弟恋，让她借由年轻的 肉体 灵魂得到解救？
这部 26 年前的 " 姐弟恋 " 剧，才不这么讲。
叶山南的确与 24 岁男孩濑名因缘际会成为合租室友。
但这出相遇在《悠长假期》里，却只是两个失意男女陪对方走过一段人生低潮期，互相给予，无攻无守。
之于濑名，是叶山南的率性天真，打开他对外界紧闭的心墙。
之于叶山南，是濑名松紧有度的生活态度，给了她追寻内心向往的勇气，而不是遵从世俗期许，去过所谓 30+ 女性该过的稳定而常规的生活。
尤记得两人接吻前，温柔的濑名还会先征询女方的意见。
不壁咚，不霸道，但这份老派因尊重和理解，更加让人脸红心跳。
得承认，由于信息差，我们对 " 纯爱 " 是有认知偏差的。
女性独立自主就得与爱情割席吗？
才不。
在日系纯爱剧里，从不剥夺女性对爱情的向往，更准确地说，没有嘲笑人对简单纯粹的向往。
它关怀女性的情感需求，也尊重一切情感形式。
恐怕没有什么影视类型，比 " 日系纯爱 " 对爱本身的包容度更高。
它一不分性别，《静雪》导演风间太树的前作，就是男男设定的《到了 30 岁还是处男，似乎会变成魔法师》；
二不分年龄，《悠长假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立下影视剧姐弟恋的满分模板；
三不分身份，从《从天而降的一亿颗星星》的骨科恋爱，《魔女的条件》的师生恋，到《昼颜：工作日下午 3 点的恋人们》讲述已婚女性情感的 " 婚外恋 ".....
把禁忌恋爱拍了个遍。
图源《魔女的条件》
往日系纯爱里翻找，总能找到一些看似奇葩，却认真探讨情感的作品。
比如 15 年《约会 ~ 恋爱究竟是什么呢 ~》。
这部剧的人物设定并不讨喜。
男主是大龄深宅软饭男，女主是性冷淡高智理工女。
两人都对活生生的人无法产生爱情，结婚不过是为了彼此 " 寄居 "，实现利益最大化。
然而借这对奇葩组合，探讨的却是婚姻本质，爱情是否是婚姻的不稳定因素。
在纯真消逝的现代社会，我们早已习惯复杂化一切事情。
有时我会觉得，爱看纯爱的人还挺老派的。
在简单纯粹的爱情已幻灭的 2022 年，他们竟然还愿矢志不渝地相信。
但口口声声说着不再相信爱情的人们，就真的没有一丝向往了吗？
恐怕只是被现实掐灭了冒险的勇气。
图源微博
《静雪》里有一个镜头触动到我。
那是在友人得知男孩秘密后的某天，他想问候失联多年的男孩过得如何，却又担心男孩的出现，会摧毁他与女孩的爱情。
手机屏幕上那句 " 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 迟迟未能发出。
此时镜头拉远，我们看到友人身处的环境，是写字楼里规整的格子间。
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无暇对工作之外的事情停留。
就像普通人的每一天。
唯独友人，心里牵挂着他的女孩。
或许，正因爱的存在，我们才变得丰满，拓宽生命的边界，得以真切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才活得像是一个人，而不是格子间里被各种数据定义的 " 工具 "。
不妨给爱情留一个简单的角落吧。
还有什么比它更能抵御复杂呢？
" 疯 " 就 " 疯 "，没什么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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