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长街血案：妻子和女仆被害，金银财宝丢失，案子曲折离奇

宣统皇帝退位后，按照优待条例依然住在宫中，原先的太监宫女仍在宫中服侍。

（一）

一九一九年十月一天的清晨，清宫内廷有个值更的太监姓李，步出故宫的西门回家。他家就在故宫西侧的北长街，只有几步之遥。

转眼间，他来到自家的门口，突然觉得奇怪，街门怎么敞开着？他急步进院，直奔正房，见外屋的门也没关。进屋再看，条案上的蜡烛还在燃着，只剩下短短的一节，他更觉得异常：天已经大亮，怎么还点着蜡烛？

接着，他便嗅到一股血腥的气味。低头一看，前方地面上躺着一个女的，头部血肉模糊，面部无法辨认，从所穿的衣服、鞋子可以认得出，是自家的女仆。

李太监顿时大为惶恐，忙朝内室跑去招呼妻子，连呼几声也没有听到回应。他跑进内室一看，妻子倒在炕上，也是血迹满身。

再看四处，狼藉一片，箱子盖、柜子门均被打开，里面已是空空。

李太监这才意识到家里遭到了歹人的洗劫。

他转身跑出院子，到街上去找巡逻的警察。

（二）

北长街紧邻皇宫，一向戒备颇严，时时都有警察巡视。

李太监一出门便遇到一个警长带领两名巡警经过这里。

警长和巡警随李太监来到案发现场，作了简单的勘查。看到案情严重，警长不敢怠慢，忙派一个巡警飞速赶到区警察署去报案。

太监家出了这样的凶杀大案，非同一般。没过多久，区警察署长便赶到案发现场来。查看之后，立即电告检察厅派员前来勘验尸体。

仵作和稳婆奉命很快来到，经过勘验认定，李太监的妻子头部、手臂皆有多处创伤，脑后为致命伤。女仆的所伤部位与女主人大都相似，均集中于头部，只是致命伤在脑前、脑顶。两个人的创伤都是利刃所造成。

侦查破案、缉拿凶手是侦缉队的事。京师警察厅的侦缉队分为内城、外城两队，内城又分为左、右两队，分管东西两城。北长街地处内城东侧，属左队管辖，处于二队界内。接到任务之后，二队立即派遣一名探长带领侦探到李太监家来侦查。

经过侦查，侦探们认定，这是一起“入室杀人行抢”的案件。

探长问李太监：“丢失了什么东西？”

李太监查看了内室中的箱子、匣子、柜子，告诉侦探，他所蓄积的钱币、金银、玉器、首饰，还有他所珍爱的几十个鼻烟壶，全部被洗劫一空。

侦探注意到，只是存放宝物的地方遭到了洗劫，其余地方没有丁点儿翻找痕迹，表明歹人对李家十分熟悉；歹人能进入到内室，肯定是与李家熟识的人。

探长问：“平时，有谁常来你家？”

李太监答：“大都是宫里共事的同人。”

探长想知道李妻的交往情况，问：“你的夫人经常外出吗？”

“不常出门，只是闲闷的时候，去邻居家打打麻将。”

反复勘查、询问，侦探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两天过去，侦查依然毫无头绪。

（三）

有一天，有个小孩在北长街路边的一个土堆上玩耍。翻土的时候，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刨出来一看，是把黑色的大铁刀，上面还沾着血呢。孩子被吓坏了，顺手把铁刀扔到旁边的水坑里。

孩子回到家，把这件可怕的事告诉了家长。家长早就闻听到李太监的家里人遭抢被杀的事，便把发现铁刀的事报告了警察。

侦缉二队得到消息，立即赶到土堆旁的水坑边，果然从水中捞出一把大铁刀。

探长认得，这是一把厨师切肉用的厨刀。孩子说，厨刀上有紫色的血迹，由于水的浸泡，血色几乎全部消去。探长细查刀面，发现上面刻有一个“西”字。

埋藏厨刀的土堆与案发地的李太监家相距不远，很可能是凶手丢弃的，行凶之后，立即将凶器丢弃、掩埋，是常有的事。侦探们估计，这把厨刀就是李家抢案的凶器。

探长直接赶到李家，问李太监：“你家里的厨刀有没有丢失？”

李太监连忙跑到后院厨房，去找厨师询问。

厨师察看一遍，到前面来回探长：“以前用饨了的，早就扔掉了，眼下正在用着的，一把也没丢。”

“以前扔过厨刀？”探长拿出刚刚拾到的厨刀，问厨师，“这把切肉刀，可是你家的？”

厨师仔细辨认之后，答：“不是。”

探长指着刀面上的“西”字，问厨师：“上面刻的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是刀铺的标志，”厨师告诉探长，“哪家刀铺打制的刀剪，都要刻上自家的记号。”

“这是哪家刀铺的记号？”探长问。

“哦，这我可就说不上来了。”

离开李太监家，探长跑遍王府井、东单牌楼、地安门，到各家刀铺去打听。跑了半日，总

得到线索，一家刀铺的掌柜告诉他，这“西”字是西四牌楼南面缸瓦市“西德顺”刀铺的标记。

探长连忙跑到缸瓦市“西德顺”刀铺。

“这把刀，可是你店打制的？”

掌柜察看了刀面，见有个“西”字，承认道：“是的。”

探长想打听买刀人，问：“这把厨刀是什么时候卖出去的？”

“哦，这可是说不准，”掌柜说，“看这刀刃、刀把，用了怎么也得有一两年。”

探长估计，厨师不能没有厨刀，杀人者将厨刀丢弃，很可能还得再买一把，便告诉掌柜：“这把厨刀，与一桩案子有关，你要帮帮忙，有人来买刀或者询问这把刀的事，请赶快通报警察署。”

警察的事不能怠慢，掌柜连连允诺。

（四）

怎样才能搞到确凿的证据？探长冥思苦想，忽然想起，发案那天，在李太监家检查勘验的时候，曾看见柜子里面藏有鸦片烟具。何不从这上面去顺藤摸瓜？借着查烟，就能查找出与李家常来常往的人。

探长又来到李家，问李太监：“你吸鸦片吗？”

“这……”鸦片在当时是禁品，李太监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探长宽慰他道：“你别害怕，我现在不追究这件事，只是想从中发现些线索，早日破案。”

“我吸。”李太监这才回答。

“你吸的鸦片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我家附近，有好几家都做鸦片烟生意，不过都是偷偷在做。”

“哪家与你家的来往最多？”

“北边，路东的刘掌柜。”

依据李太监所说的，探长暗查了刘掌柜。得知在他家里本来住着一个外地人，叫胡二，李太监家的命案发生之后，胡二突然离去，去向不明，实属可疑。

于是，探长以查究鸦片烟为名，拘传了刘掌柜。

几经审讯，刘掌柜拒不承认贩烟的事。

胡二的去向必须追查，刘掌柜不能放，探长知道他在贩烟土，有把柄在手，就把刘掌柜暂时羁押起来。

刘掌柜愤愤不平，质问探长：“你们要查烟，把我抓了来，拿不出什么证据，还不放我，这是为什么？我知道贵队有定章，像这类烟土案，拘留时间最多不能超过三天……”

探长没回答刘掌柜的质问，向他提出另一个问题：“住在你家的胡二上哪儿去了？”

刘掌柜没料到探长会提出这个问题，就随口答道：“他没说，我不知道。”

探长声色严厉起来，问：“跟你同住一起那么长时间，岂有突然不辞而别之理？”

刘掌柜无言以答，一阵语塞之后，反问道：“胡二是我的朋友，你们追问他的去向，是什么意思？”

“他形迹可疑。”

“唉，他有什么可疑的？我非常了解他，这个人在生活小节上的确有不检点的地方，要说触犯法律的事，他可是从来没干过。”

探长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他有什么不检点的事儿？你说给我听听。”

“他跟王文泰媳妇的关系，不大正当，别的没什么。”刘掌柜央求探长，“这是私人的隐秘事，你们就不要追查了。”

“王文泰是什么人？”

“是清宫里的厨师呀。”

探长一听是厨师，立刻警觉起来。

“既然是在清宫里做事，王文泰肯定认识李太监喽？”

“这……这我可不知道。”刘掌柜说，“不过，他们都住在北长街，这没错儿。”

胡二可疑，王文泰也不能不疑。探长感到，一提起李太监，刘掌柜就躲躲闪闪，估计他还有话，就没有放他回家。

（五）

再说“西德顺”那边。

这天，一名侦探前往“西德顺”刀铺查问：“最近这两天有没有人来买过厨刀？”

刀铺掌柜答：“没有。”

两个人正在交谈，一个男子忽然走进门来。

侦探连忙闪到一旁。

刀铺掌柜的跟那个男子好像很熟识，一见面就打招呼：“哟，王司务来了。”

“劳驾，您给我修修这厨刀，换个刀把，成吧？”

说着，被称作“王司务”的男子掏出一把厨刀，放在了柜台上。

侦探注意观察，他那把厨刀又旧又脏，估计是搁置了多年没用过，刀把的木柄已经开裂，没法握拿。

刀铺掌柜看了看刀把，回答他说：“行，您就把它留在这儿吧，过几天保准修好。”

“多谢！”那个“王司务”致了谢之后离去。

“王司务”一走，侦探起身问刀铺掌柜：“这位王司务是哪儿的？”

“是皇宫内廷的厨师。”

“家住哪里？”

“北长街。”

侦探赶快回队，向探长做了汇报。

这个王司务的住址正是那个王文泰的住址。显然，这个“王司务”就是王文泰。探长急令侦探到北长街王文泰的寓所，进行跟踪监视。

（六）

第二天，前去跟踪的侦探便看到，王文泰带着一个包袱走进了地安门大街的一家洗染店。侦探紧随其后，监视着。

王文泰打开包袱皮，把里面衣服拿出来，摆在柜台上，问店主：“将这件衣服染一下，可以吗？”

“染成什么颜色？”店主问。

“按原来的颜色染。”

店主打开来看，是一件长袍，察看一遍，发现底襟上有一片紫红色的痕迹。

侦探看得出来，那是血迹。

店主摇了摇头，为难地说：“如果染成原色，这块污痕恐怕难以盖住。”

“那你看，染成什么颜色好？”

“黄颜色”店主出了个主意，“深色才能盖住别的颜色，青色囊深、染成青色、这污迹就全看不见了。”

王文泰没有反对：“那就听你的吧。”王文泰商定了染价之后，店主给他开了一张染券（发票）。

监视王文泰的侦探，赶忙回到队里，将这个情况报告了探长。

（七）

王文泰的长袍，肯定是行凶时穿着的，所以才溅上了血迹。他的嫌疑越来越大。探长对胡二的突然离去仍有怀疑，他总觉得和李太监家的命案有关。他对胡二和王文泰的关系也有怀疑，两个人很可能是同案犯。

上次审问刘掌柜，他支支吾吾，适里有话，说到半截又咽了回去，肯定是知情人。探长扶定再审刘掌柜，想从他嘴里挖出些线索来。

探长提审了刘掌柜。

“胡二为什么突然出走，你还是没有说清楚。”探长问。

“我真的不知道，”刘掌柜依然躲躲闪闪，”他的确是不辞而别的。”

探长说：“要我说，如果没发生什么意外的重大变故，他是不会不辞而别的。”

“哦，重大变故？胡二的事情，你怎么这样清楚？”刘掌柜同，说说看，我正想知道知道呢。”尽快阅清真相，探长决定采用诈术，逼刘掌柜说出实情。

探长故意装出满有把握的样子说：李太监媳妇为什么被人杀了？你知道吗？那是胡二所为。他一向行为不端，早就垂涎于貌美的李妻。案发那天，他跑到李家去找李妻，与她调笑。李妻是个正派人，怒斥了他，那喊声绝不会小。

胡二心想，这事要是张扬出去，非得遭大祸不可，没别的办法，只能灭口，于是，他拔出厨刀，砍杀了李妻。杀人之事不能透露，杀人之后要尽快远逃，所以他才背着你不辞而别。

探长知道胡二是刘掌柜的密友，如果命案果然是胡二所为，刘掌柜肯定会闻言色变；如果不是胡二所为，他肯定要替他开脱。

正如探长所预料，刘掌柜哑然一笑，冷冷地说：“长官，你可真会编故事。”

“怎么是故事？”探长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这是事实。”

“我一向钦佩侦探的睿智，这回可是大大地失望喽。”

“怎么，我说的不对？”

“一点边儿都不沾，”刘掌柜说，“你们侦探可不能诬人清白。”

“清白？你说胡二清白？”探长故意坚持己见，说，“你是他的密友，当然得设法替他掩盖喽。”

“长官，看来我不说实情，你是不会放我出去了，”刘掌柜一口咬定说，“杀人的事是王文泰干的。胡二和我，跟这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探长脸上立时露出笑容，连忙拿出香烟和茶水，招待刘掌柜。

这一招儿还真灵，刘掌柜愈加真诚，向探长述说了案发后的情形。

（八）

原来，一向招花惹草的胡二与王文泰的媳妇崔氏有私情。

案发之后，崔氏突然神色慌张地来找胡二，告诉他：“坏了，闯大祸了。”

胡二很诧异，问：“什么大祸？”

崔氏说：“我丈夫砍死了李太监家的两个人。”

胡二也慌了：“这可是死罪呀。”

“我可不能替我丈夫背黑锅，当陪绑。”崔氏说，“带我一起远走高飞，永远也不回来了，你看怎样？”

两个人早就有一起私奔的想法，这回看来是非走不可了。

胡二问：“没有足够的盘缠，怎么走？”

崔氏说：“没关系，我丈夫这回还从李太监家抢了一大袋金银财宝呢。”

“他肯给你？”

“不给也没关系，我知道他把财宝藏在了哪里，”崔氏小声告诉胡二，“都在我娘家呢，埋在了堂屋的水缸底下。我拿些来，一卖，咱不就有钱了？”

胡二没有准备，不好贸然答应，敷衍崔氏说：“要出去，总得找个安全可靠的地方落脚，让我好好琢磨，明天再说，好吧？”

回来，胡二便找密友刘掌柜商量。

刘掌柜不好直说，只是分析了得失利害：“她丈夫杀了两个人，媳妇娘家帮助窝藏赃物，还想把赃物拿出去变卖……”

“不，我不能沾这个事，”胡二一听就明白了，马上来了主意，“明天一早我就走，从此和那个媳妇一刀两断。”

第二天一早，胡二就走了。

听完刘掌柜的陈述，探长异常高兴，但是还不能马上释放刘掌柜，怕他跑出去到处乱说，干扰侦缉队的行动。

探长立即分配任务，将手下的侦探分为两路：一路前往崔家起获水缸下的赃物，一路前往故宫缉捕正在值厨的王文泰。

（九）

这时，午饭时间已过，王文泰正要收工下班。

十多个精干的侦探分散埋伏在神武门外，静候王文泰。

等了一阵，王文泰从宫门里走了出来。

这时，一个侦探迎上前去，打着招呼：“王司务，你上回欠我钱，该还了吧？”

王文泰很诧异，问：“我怎么会欠你的钱？”

侦探故意装出诡秘的模样，小声说：“大烟土的钱呀，你怎么忘啦？”

“我不认识你，”王文泰怒斥侦探，“你是什么人？怎么敢拦路诈钱？”

侦探也发起火来，大喊：“好啊，你欠钱不还，还想赖账！”

说完，抡起胳膊，一个巴掌打在王文泰的脸上。

王文泰气得不成，上前抓住侦探，两人在街上扭打起来。

这时，埋伏在四周的侦探聚拢过来，装作围观的模样。

侦探拽着王文泰的领子说：“你借钱不还，还撒野，咱找警察去。”

侦探们见时机已到，纷纷上来“劝架”，喊着：“谁对谁错，还是去请警察评理吧。”

王文泰自知有重案在身，胆小心虚，唯恐露了底，立刻软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那个侦探面前，乞求着：“我还钱！我还钱！欠你的大烟钱都还上！”

侦探们没想到王文泰会来这么一手，不能让他逃脱，大家嚷着“不行！不行！非得去说个明白”，硬是把他挟持到了侦缉队。

一进院子，侦探们便说笑起来。

王文泰一看，他们都是侦探，从头到脚全都凉了。

探长摆下阵势，正言厉色，审问王文泰：“李太监家的人命案，你可知晓？”

“听说了。”

“从哪儿听说的？”

“街上的人都知道。”“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一点关系也没有。”王文泰矢口抵赖。探长不想和他废话，命人把从崔家水缸底下起获的赃物拎了来，摆在王文泰的面前。王文泰缄口不语。

探长喝道：“你岳父岳母犯有窝赃罪，他们都关在这儿呢，要他们来跟你对质，怎样？”

王文泰终于绝望，喊道：“我招，我招！”

（十）

原来，王文泰一直在清宫内廷供事，与李太监有多年的交谊。他经常向李太监借钱，可总是借走的多，还回的少。这件事被李太监的妻子知道，她几次和李太监发生争执，不让他借钱给王文泰。王文泰从此便对李妻怀恨在心。

一天，王文泰又到皇宫内廷去找李太监。往常李太监总是热情地接待他，谁想这次给他吃了闭门羹。王文泰知道，李太监就在屋里边值宿，但是他却让侍者推说“太监回家了”。王文泰明白，这都是李太监妻子出的主意，又气又恼，决定到李太监家里去威胁李妻。

这天傍晚，王文泰去了李太监家，带着个菜筐，里面藏着一把厨刀。他想，如果借钱不成就用这把刀恐吓李妻。

李妻见常客到，很是客气，让王文泰在外屋坐下。

寒暄几句之后，王文泰便向李妻提起借钱的事。

李妻推说：“啊呀，主人不在家，我可是做不了这个主。”

王文泰见借钱不成，便后退一步，说：“借点儿烟土或者烟末，吸一口，解解困乏，总可以吧？”

“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李妻不想得罪他，答应说，“我这儿还有点儿大烟末，都给你用吧。”

说完，转身挑起门帘，走进内室，上炕去开箱匣找烟末。

王文泰早已按捺不住，他认定李太监在家，准是躲在内室里不肯出来见他，便悄悄走到内室门口，掀开门帘一角，朝里面窥视。只看一眼，他便大惊不已，李太监倒是没看见，却看见了满屋、满箱的财宝，珠宝玉器光彩耀目，金银钱钞成堆成垒。

财迷心窍的王文泰已是眼花缭乱，对李家珠宝钱财的贪图，对太监妻子的恼恨，顿时凝成了杀人越货的邪念。

他转身从菜筐中抽出厨刀，疾步冲进内室。举刀直朝李妻的脑后砍去，她一下倒在炕上，当即人事不知。

这时，正好有个女仆走来，见到这个情景，吓得大喊“救命”。

王文泰紧紧追上，一刀砍在她的头上，女仆应声倒地。王文泰唯恐她没死，又连砍了几刀，直到女仆不再动弹。

返回里屋，王文泰见女主人还没断气，又补了几刀。而后他打开箱子、柜子、匣子，把能带走的金银财宝全部都抓了出来，用一块布包好，装进菜筐，匆匆而逃。

路上经过一个土堆时，把带血的厨刀扔进一个小坑，用脚踢了几下土，草草掩盖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家。

回到家里，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妻子。

崔氏劝他：“还不赶快到外地去躲一躲？”

王文泰说：“刚出事就走，反倒容易引起人家怀疑，还是先等几天，看看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王文泰带着赃物，匆匆赶到岳父崔家，请求帮助藏匿，岳父岳母虽然害怕，不敢拒绝，又不忍得揭发，就把水缸移开，让他把赃物埋藏在下边。

妻子崔氏找胡二要私奔的事，王文泰当然是不知道的。

案子破了之后，王文泰被判处死刑，岳父母犯窝藏之罪判刑，崔氏、胡二等人遭到处罚。李太监的财物如数归还，抽大烟一事另案处理。

贪念害人，这句老话一点儿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