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故事）韩日乐天原是一家，家族背后竟隐匿着日本甲级战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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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28日，韩国乐天集团与韩国国防部签署换地协议，出让位于庆尚北道星州郡的高尔夫球场，用于部署美国“萨德”反导系统，引发周边国家民众强烈反对，用门店示威、罢买等方式来表达不满，乐天的业务大受打击。不仅如此，在萨德换地事件之前，乐天集团内部更是上演了一场宫斗大戏，父子拆台、亲妈对垒、兄弟内斗、高管自杀。当你看过乐天家族的内斗，才会真正相信韩剧《继承者们》里的桥段并非随意捏造，而且现实中的戏码比韩剧里的情节更狗血。不止如此，不久前，掌控乐天集团的辛氏家族四位重要人物更是集体出庭受审，使风雨飘摇的乐天集团雪上加霜。

那么，辛氏家族究竟是如何发迹的？韩国乐天与日本乐天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个家族为何会上演内斗大戏？该家族与被弹劾的韩国前总统朴槿惠有着怎样的利益勾结？本期档案揭秘，李涵为您讲述：乐天辛氏家族宫斗之谜。

辛氏父子三人

2016年，一场现实版的韩剧《继承者们》在韩国上演，乐天集团内部的“宫斗大戏”，从日本东京闹到了韩国首尔，又从首尔闹回东京。虽然主角只有三个人，也就是父亲辛格浩与两个儿子辛东主和辛东彬，但是卷入其中的配角，包括了辛格浩的日籍妻子、也是两兄弟的亲生母亲，以及日本乐天与韩国乐天的老臣、其他股东；家族其他兄弟姐妹、叔叔、伯伯；还有日籍外戚。他们又以两兄弟为主轴分为“亲辛东主派”与“亲辛东彬派”。可以说这场“宫斗”集合了所有戏剧的“经典”元素。只不过，与电视剧《继承者们》的大团圆结局不同的是，现实的争斗更加残酷。

乐天集团的全称应是韩日乐天集团，在韩国和日本都有自己的庞大商业帝国。由食品起家的乐天集团，近些年广涉零售、游乐、流通、金融、观光、休闲、建设、重化学等多个领域，与三星、现代汽车、LG、SK等财团并称韩国五大企业集团。乐天的影响力已深入每个韩国人的生活中，不夸张地说，一个人的衣食住行所需基本上都可以通过乐天集团解决。但让人诧异的是，这个韩国第五大财团，竟是一个韩国人在日本建立起来的。

辛格浩

1922年，在还是日本殖民地的韩国庆尚南道蔚山郡的一个村子里，乐天集团的创始人辛格浩出生了。他的父亲名叫辛镇洙，生育了5男5女，辛格浩是长子。据村民们回忆，辛镇洙一家以务农为生。在当时的环境下，身处如此庞大的家庭，想要免受穷困，只有外出谋生。于是，辛格浩去了日本留学。

1942年，辛格浩来到日本，靠着卖报纸和卖牛奶的微薄收入，供自己在早稻田大学的学费开销。

众所周知，日本是东亚国家中自我民族意识极强的国家，非本民族人士通常被划归为异类，作为当时日本殖民地的朝鲜人更是如此。辛格浩在日本的成长过程异常艰辛。不过，由于工作努力，辛格浩得到了一位日本老人的赏识。在老人的资助下，他开设了一家生产机床切削油的工厂，走上了创业之路。但好景不长，二战中盟军对日本的轰炸使工厂化为一片废墟。

1945年日本投降后，在日本的韩国人大多数回国，但辛格浩却决定留下，一面赚钱偿还欠债，一面准备再次创业。1946年，利用在学校学到的专业知识，他在东京又开办了一家名为“光特殊化学研究所”的工厂，生产肥皂粉、发蜡等化工产品。由于战后日本物资奇缺，辛格浩的工厂效益很好，一年半后他就还清了欠债。

战后的日本，随美军到来的口香糖引发了人们的追捧，辛格浩发现了其中的商机。1948年，他创建乐天株式会社，专门生产口香糖。当时日本生产的口香糖都是化学合成的树脂，而美国口香糖则使用天然树胶。为了让产品拥有更好的口感，辛格浩积极推动了天然树胶在日本的进口解禁，使口香糖风靡一时。为了宣传乐天产品，辛格浩曾经亲自推着板车上街推销。乐天生产的留兰香和薄荷味的口香糖成了其主打产品。

但是，作为外族人，辛格浩始终被日本人排挤。于是，他找到了一个“靠山”。报道指出，辛格浩抛弃自己的糟糠之妻，娶了自己的第二任妻子重光初子，并将自己的日文名改为重光武雄，“入赘”重光家族。

重光初子

这个重光家族的掌门人是谁呢？他正是日本大正、昭和时期的外交官，二战甲级战犯重光葵，重光初子是他的外甥女。1945年9月2日，正是重光葵代表日本政府与代表军方的梅津美治郎一起签署了日本投降书。

重光葵（前排手拿拐棍者）

有了重光家族作为靠山，乐天在日本的发展势头越来越好，逐渐成为日本食品行业的巨头之一，其口香糖销量甚至超过了美国品牌。 

上世纪60年代，以朴正熙为首的韩国军政府夺取政权之后，首要任务是发展国内经济。其东邻日本的经济当时已经开始腾飞，也亟须扩大国外市场。一直久拖不决的韩日邦交正常化加快了进度。1965年，韩日正式建交，不少在日韩国侨民企业家回国发展，这正合朴正熙的心意，因为当时的韩国十分需要引进外资。

朴正熙（朴槿惠的父亲）

1966年，乐天进入韩国。此时，它正在从食品业向贸易、地产领域扩展。在朴正熙的建议和支持下，乐天开始进军酒店业，其首个项目乐天酒店的软硬件设施在当时的韩国首屈一指。伴随着韩国经济的腾飞，乐天在韩国的业务快速扩展到零售、石化、金融等领域，到80年代末已经超过了日本乐天的销售额。随着日韩业务的齐头并进，辛格浩也开始两头跑，单月在韩国，双月在日本。2013年，韩国乐天的销售总额达到日本乐天的20倍。根据韩国金融监督院2013年5月的统计，韩国乐天拥有74家子公司，资产总额达100多万亿韩元，约合870亿美元。2016年，乐天集团实现了810亿美元的收入，成为韩国第五大财阀。

从1990年代开始，辛格浩的两个儿子各据一方。长子辛东主执掌日本业务，次子辛东彬负责韩国业务。

辛东彬从2004年执掌韩国乐天集团经营以来，把韩国乐天的销售额从207亿美元提升至747亿美元。相比之下，日本乐天的销售额仅为51.3亿美元。

辛东彬（次子）

2015年，辛东主开始陆续增持韩国乐天制果的股份。有分析称，哥哥辛东主由于在业绩和经营能力上敌不过弟弟辛东彬，因此想通过私下收购股份来取得核心企业的控股权，从而达到接班的目的。不料结果适得其反，东窗事发后，在2015年12月及2016年1月召开的集团临时理事会及股东大会上，辛东主的日本乐天控股副董事长及其他在乐天的职务全部被革除。而乐天控股是乐天集团的实际控股公司。当时，年逾90的父亲辛格浩站在弟弟辛东彬一方，支持他对哥哥采取的行动。

经过暗流涌动的半年后，哥哥辛东主突然发动绝地反击。2016年7月27日，辛格浩在长子和女儿的陪同下前往日本，通过“口头指示”，撤掉了包括次子辛东彬在内的日本乐天控股公司6名股东的资格。

正当外界以为大哥“政变”得逞时，辛东彬迅速做出回应，他宣布这道解职令没有经过董事会表决，因此无效。随后日本乐天控股召开紧急董事会议，解除辛格浩乐天控股代表的职务，并宣布将任命辛格浩为“名誉会长”。韩国乐天表示，创办人离职“是为避免再有与管理权无关人士，无故利用辛总会长的法律地位。”

令外界感到意外的是，辛格浩的态度在半年多之内发生了180度大转变：从年初的支持弟弟改为现在为哥哥站台。有乐天高管推测，“可能是辛东主动员亲人说服了辛格浩。”另一名高管表示，“已经94岁的辛格浩虽然现在还很健康，但是和以前相比判断力有所衰退。”

而辛东主在回应这一问题时暗示，这是因为辛东彬没有向父亲确切汇报在中国事业方面从2011年到2014年出现1万亿韩元损失的事实，辛格浩在得知该情况后震怒。但乐天集团方面却全面否认了该事实，称辛格浩不可能不清楚已连续四年出现亏损的情况，并表示实际亏损仅为3200亿韩元。

辛东主（长子）

当时很多韩国媒体认为哥哥“政变”再次失败，弟弟获得了完胜。岂料舞台从日本转移到韩国，伴随着更多“配角”的加入，剧情进一步升温。

兄弟二人回到韩国后都密集发声。弟弟重申哥哥以父亲辛格浩的名义发布的“解职令”没有法律效力。哥哥则强调他才是父亲支持的继承人选，并提供父辛格浩批评弟弟争权的视频。辛格浩在视频中说：“我从未任命次子辛东彬为乐天集团会长和乐天控股代表，我无法理解、也不能原谅辛东彬一直想把我这个创办人除掉。”

围绕接班问题的兄弟斗争，辛氏家族成员纷纷站队。知情人士透露，辛格浩的日本妻子、88岁的重光初子得知长子发动“政变”后非常愤怒，往返韩国与日本给次子辛东彬加油打气，促使辛东彬决心“背水一战”。

而大哥辛东主背后的家族力量看起来更大，乐天高层人士向韩国媒体透露，驱逐辛东彬的行动是由辛格浩的三弟、82岁的辛善浩“一手导演”的。他在7月底率领一帮子侄辈前往东京谋篇布阵。“从2016年年初辛东主被解职以后开始，辛善浩就为恢复长子的权力而担任‘总导演’”。7月31日，辛善浩表示，辛格浩把长子当作继承人。

但按照这名乐天高管的说法，辛善浩其实私下里对兄长辛格浩颇为不满，其举动未必是出于好意，甚至有可能故意损害乐天集团的利益。

辛善浩

实际上，除了母亲重光初子外，基本上所有家族成员都站在长子辛东主这边。因为辛东彬在管理家族企业时，更重视启用专业管理人才，而非一味任用亲属，不少亲友因所负责的企业规模缩小而被撤掉集团内的重要职务，他们也因此投入了辛东主的阵营。

相反，乐天的高管则都站在了辛东彬这边。2016年8月4日，乐天集团37个部门的高管开会后发表声明说，“我们感到负有一份责任，为这起令人不快的纠纷引发公众关注而感到抱歉。我们支持辛东彬会长，他在领导乐天集团的过程中展示了经营才能。”

2016年8月17日，日本乐天控股公司在东京举行临时股东大会，大会承认由辛东彬为首席执行长，并继续执掌公司的经营权。辛格浩和辛东主对此未予置评。

至此，辛东彬获得了巨大成功。有观点认为，这场夺嫡大战将告一段落。但因为有了之前的“教训”，谁也不敢排除出现“大逆转”的剧情。彭博的数据显示，辛格浩持有日本乐天控股28%的股份，辛东主为20%，辛东彬持股最少，只有19.1%。辛东主或许会利用他的持股来更换公司高管。另外，辛格浩可能采取“独裁式”的非常手段也让未来走势增加了变数。有韩国媒体认为，辛东彬与哥哥辛东主两兄弟夺权大战十有八九会陷入持久战。

那么，辛氏家族为何会上演宫斗大战呢？

有韩国舆论认为，所有问题的来源就是辛格浩不愿意放手控制权。然而，造成乐天集团的继承人之争如此“惨烈”的更深层原因在于，韩国财阀体制的天然弊病。

《韩民族日报》的社论说：“乐天财团肮脏的权力之争再次暴露了财阀不透明的弊端，” “像这一次，最关键的就是需要一个透明的规则和程序。但乐天财阀家族的观念和行动与此格格不入，他们仍生活在20世纪，把公司当成自己的私人财产，并当股东们不存在。”

目前的很多韩国企业集团都是在经过朝鲜战争之后由创办人赤手空拳创建的，在父传子的接班过程中，很多集团都经过了兄弟阋墙的争斗。据统计，韩国排名前40位的财阀中，有多达18家上演过家族内部纷争的豪门恩怨。

其实乐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爆发过一场兄弟之战，当时辛格浩的弟弟辛春浩没能争得继承人地位，于是从乐天出来另立门户，并创建了目前韩国排名第一的方便面企业。而本次事态可谓是历史的重演。

尽管韩国财阀实现了快速增长和现代化，但其复杂而不透明的股权结构、家族直接参与经营与传统的“世袭制”模式、对企业的过度干预及与现代公司治理的冲突等因素，使得韩国财阀距离企业专业化经营和有序交接班仍有较大距离。

据了解，韩国大多数财阀都属于少数股东控制结构，也就是说，财阀家族仅持有企业的少数股份。以乐天为例，目前辛氏家族仅持有乐天集团整体2.41%的股份，但通过复杂的循环交叉持股结构，实际控制着乐天集团旗下80家关联企业的经营大权。

因此，乐天也被认为是股权控制结构最复杂的韩国财阀，这就使得接班和股权的继承存在极大难度，代价高昂。按照韩国法律，仅需要缴纳的继承税就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有分析认为，良好的公司治理应该是家族先自行在内部把问题搞定，然后再就此征求股东的批准。但乐天的情况是，他们跳过了这两步，直接无视股东。这正是财阀公司治理结构的弊端，像在本次事态中，辛格浩便曾“凌驾”于公司董事会之上，想通过“一口旨意”，直接解除辛东彬的职务。

辛东彬的治理方式跟父亲、哥哥大相径庭，辛东彬更注重专业，经营也更透明。这从乐天韩国旗下有9家上市公司，而乐天日本一家都没有中可窥一二。

朴槿惠政府上台后，乐天集团重用了苏镇世和卢柄容两人。苏、卢两人与朴槿惠政权中最大的实权人物崔炅焕是同门师兄弟。这也意味着乐天集团打通了韩国最高权力关节。所以，乐天在2013年遭遇大规模税务调查时也只缴纳了区区600亿韩元就了结了案件。与当时先后遭到税务调查和检方调查并导致总裁李在贤遭到拘留的CJ集团形成了鲜明对比。

2017年3月20日，已经分崩离析，形成两大阵营的辛氏家族重要成员终于团聚，只不过团聚的场合有些尴尬，是在法庭上。检方指控辛氏家族的四位成员涉嫌挪用公款和违反信托等罪，涉案金额高达2.47亿美元。而最终的庭审结果或许将改变这场手足争斗的形势。

乐天集团的麻烦还不止于此。因为与韩国政府交换土地用于部署美国的萨德系统，乐天集团陷入了更加严重的经营和政治危机之中，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乐天集团不知还能坚持多久。